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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阿爸有板刀”的传说

作者:蔡石平  发布时间:2020/2/11 11:58:06
   长期以来,大凡是龙南县周边的人,只要和杨村太平人走在一起,就会说:阿爸有板刀!这足以令闻者惧怕三分。其实,他们并不知道这句话的来龙去脉。只是错误的曲解为太平人很野蛮,动不动就拿 板刀来吓唬人,谁敢去惹他们?
   七十年代初,我从单位探亲回家,曾找机会很认真地问过阿公,怎么县城周边包括定南、全南人都会笑话我们:阿爸有板刀。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?讲给我听听。记得那天吃过晚饭后大家都散了,只有我们祖孙二人在廊下(饭堂 )中。阿公饱经风霜的脸上刻滿了一道道岁月的印痕,他端坐在上首的靠背椅子上,左手捧着一把黄铜水烟斗,“咕噜咕噜”地一边抽烟,一边讲述“阿爸有板刀”的来历。在阿公大口大口吐出来的烟雾里,飘散出尘封了多年的旧事……自打你老阿公(太公)时候起,家里值钱的就一把板刀。讲着,阿公还哼了几句山歌:穷人家中有一宝,阿爸身上有板刀;常磨刀口吹断发,专斩土匪和强盗。第三句的意思是说,在磨利的刀口上吹一根头发,即会断成两节。形容刀锋之利,削铁如泥。
   阿公说,在旧社会,太平堡的匪患、盗贼十分猖獗。有钱有势人家勾结官府、兵警.购.买.枪.支,一边雇家丁守家护院,一边欺男.霸.女、夺田占地。而穷人家经常被抓兵派款,卖儿卖女。少数汉子被逼走投无路,有的上山为匪、有的落草为寇、有的非偷即盗……整个太平堡被祸害得民不聊生、人无宁日。穷人家无钱买枪雇丁,只能购置一把板刀用以保家。
   有一年子,一伙外地强盗在杨村圩上抢夺一年轻妇女,准备弄到广东去贩卖。不料,那妇女拼命反抗,惹怒了圩上一些村民,纷纷举拳对抗那几个强盗人贩。这伙歹人便边搜出腰间短刀乱刺,边拖拽这个妇女。眼看妇女就被抢走,刹那间,一壮汉冲了进来,大喝一声:看阿爸的板刀!一陣寒光挥闪过来,那几个强盗见状,撒腿就跑。其中一人挨了刀的,恨爹妈少生了两条腿,丢掉鞋子夺命而逃。打那之后,再不见有人胆敢到闹圩上抢人了。

   接着,阿公还讲述了另一个我们村里也曾发生过一起板刀斩強盗的故事:有一年的腊月十几日,村里有个叫阿生的后生子新娶了一房媳妇(太平人叫妇娘),置办了一些常用家当,最大的物件就是一口崭新的大铁锅。没过多久,就有贼佬光顾他家了。还真应了“就怕贼惦记”的老话。一天夜里,阿生一家早已入睡。鸡叫三遍后,阿生妇娘秀满在睡梦中隐约听见挖墙打洞的“咚咚”沉闷声。惊醒后的新娘秀满轻轻推醒了阿生,让他取出板刀,循着声响悄悄地来到厨房下的灶前,借着墙洞外的月光,发现有人正窸窸窣窣往洞外拉那口新买的铁锅,秀满马上蹲下用手使劲拖住。这贼佬以为洞口卡住了锅头,便伸进另一只手来捏紧锅头边沿往外拉。秀满腾出右手拉阿生拿板刀的手,示意快下手。阿生明白过来后便战战競競地举起手中的板刀,没等盗贼反应过来,“喀嚓”一声,手起刀落。只听见盗贼大吼一声“哎哟”!便仓皇逃走了。待秀满点亮油灯近前一看,灶前洞口的地上一只血淋淋的手腕,阿生吓得面如土色。秀满惊惧了半天才哼出一句:冇用的东西!此事发生后没多久,盗.贼.偷.锅手.被.斩.断的消息传遍了十里八乡。阿生家在屋子里躲了好多天不敢出门,生怕贼.人来.寻.仇.报.复。

   阿公讲到这里,长舒了一口气,重又装了一锅黄烟丝,抽了几大口后接着刚才的话题讲下去:打那之后,村里还真的安宁了好几年。这句让人听了陡起鸡皮疙瘩的“阿爸有板刀”的话一直传到如今。我接着问阿公,我们家里的板刀呢?阿公肯定的回答:有,就在老屋楼上。
   第二天的上午,在阿公的指点下,我在老屋的房梁下取下那把板刀。阿公见状说,你看锈得像一块死铁了。我仔细端详这把锈迹斑斑的家传宝刀,约有两尺来长,两三寸宽,刀柄末梢有一个圆环,里面扎了一块红领巾大小的红布。又因年代久了,破得成了烂布条。其实,这板刀就像电视里常见过的,八路军、游击队抗战杀日本鬼子、汉奸的大刀片一样。我握在手里比划了两下,还真有勇士出征般威风八面哩!谁看见不胆寒?
   传说中的太平人很野蛮,动辄“阿爸有板刀”。其实不然,太平人始终保持了客家人质朴、友善、讲义气的本色。只是当时的年代和社会造成了许多人对太平人的误解和讹传。阿公的故事总算澄清了这样一个事实:太平客家人的板刀是用来防盗御匪、护身保家的,并不是用来随意杀人的。
   注:此稿原载2017年12月25日《赣州晚报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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