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杨村中秋别样情

作者:蔡石平  发布时间:2021/10/4 21:55:09

  中秋,从我国农历时令上说是“秋收节”。人们在八月十五这天举行喝酒、唱歌、跳舞等聚会活动,庆贺谷物丰收。从渊源上说,中秋是“祭月”或“拜月”节。这源于人类远古的自然崇拜。古人敬畏大自然的威力,对经天之日月,纬地之山河都要祭拜。古代帝王的礼制中就有“春祭日,秋祭月”的记载。如北京尚存明代遗留下来的“月坛”,就是旧时帝王祭月的场所。祭月在远古是“国之大亊”,仪式庄严至极。而从民间习俗来讲,更普遍的是“赏月”。八月十五之夜月圆满,人们借谷物丰收之际,在月下摆上美酒、月饼、桔柚等清供果品,庆丰收、赏明月。一家人团坐一起对月饮酒、尝月饼、吃蜜柚。一些少数民族还燃起篝火、吹拉弹唱、载歌载舞。

  每年的农历八月十五日,是我国民间传统的中秋佳节。正是“八月中秋月正圆,平分秋色一轮滿。”史载:中秋节始于唐代,于我国历法有关。农历八月居秋季之中,叫“仲秋”。而八月十五又居“仲秋”之中,故名“中秋节”。苏轼的七绝《中秋》诗颇具特色,“暮云收尽溢清寒,银汉无声转玉盘。此生此夜不长好,明月明年何处看。”

  而地处赣南九连山下的太平杨村,客家人传统习俗的中秋节,则是另一番別样风情。中秋节,是故乡一年三大节日(春节、端午)中重要的佳节之一。在那物资极度匮乏的年代,八月的鸡还是子鸡,而鸭子在七月半就可长到两斤多,所以基本是以杀鸭子为主。还要杀猪、打鱼、磨豆腐、做叶斋或炸油菓米粄等。再穷的人家,也要赊欠鸭子过节。童年时代,天天盼过节,哪怕是过个“立夏节”也有鱼蛋开销,打打牙祭、开开荦。曾记得,那个年代过中秋,学校会放一天假。无论身处异国他乡,都会赶回来和家人团聚。晚上,一家人开开心心共度良宵佳节,天上月圆,凡间人圆,是世间最为幸福美满之快事。

  对于童年的我,更有趣味的是跟着大小姐妹们在小巷门口的大坪上请“月光姐”。村中的姑娘妹崽们围在一个大摸篮边,等待仪式的开始。大摸篮是用竹篾编织,直径一米多,十几公分高。几乎家家都有,平时用作晒豆类、辣椒等农作物。请月光姐前,在大摸篮里面一边摆上月饼、柑桔、三炷香、三杯茶、鸡蛋等供品。月光姐的替身,是取一只25公分高的织布绕线竹篓,外套一件蓝布女上衣,线篓顶部插进一个长柄酒羹(葫芦),再扎上妇女的冬头帕,远看极像个良家妹崽,端庄可爱。又因为线篓穿上女便衣,下摆和袖子拖出很长,尤如身着长裙、挥舞长袖的嫦娥。然后由两个妹崽双手端着线篓下摆,姐妹们都静静地凝望着天上一轮皎洁的明月,由一位稍大的姐姐诵念歌词:“月光姐,下来排年纪/月光妹,下来聊(音料,意为闲住)三岁。常驻月宫太清苦/下到人间来歌舞。冇酒冇肉得来过/有粥有饭不饿肚。”如果还没有请下来,有可能邻村的姐妹们先把月光姐请走了。然后再由另一个姑娘接着念:“仙女散花满天星/飘飘缈缈到人间。耕田种土虽辛苦/粗茶淡饭也好过。月光姐,下来排年纪/月光妹,下来聊三岁……”如此反复诵念,直到把月光姐请下来。

  月光姐,就是神话故事中嫦娥奔月里的月亮女神,传说是夏朝的东夷首领后羿的妻子。姐妹们请月光姐的歌词大意是:嫦娥常年住在月宫中太寂寞凄苦了,终生陪伴她的只有一只玉兔和那个只会喝酒砍树的吴刚。姐妹们请她下来住上几年,体味人间的男耕女织、男欢女爱的浪漫情调,以及田园牧歌的美好生活。姐妹们如果把月光姐请下来了,嫦娥的仙魂就附着在这线篓妆扮成的月光姐身上了,成为了真的月光姐了。姐妹们就可以一个个对着天上的明月,虔诚的许下姑娘们心中的美好愿景。祈求月光姐赐福,将来嫁个好人家,过上衣食无忧的好日子。那个年代的姐妹们,能在中秋夜晚参与请月光姐的活动,是她们一年中最为快活的日子。那歌谣也是待字闺中的姐妹们,一代代的口口相诵而流传下来的。直至我上初中,到上世纪六十年代末外出工作。当年的姐妹们一个个外嫁,再也没有听到过中秋节请月光姐的陈年旧事了,成了一种美好的记忆。一个从奶奶辈起就延续着请月光姐的传统习俗,尤如一份重要的非物质文化遗产,伴随着时代潮流的演变,就这样凭空淹没在了历史的长河中,令人惋惜、慨叹不已!

  太平杨村客家人八月十五过中秋、庆丰收,传习俗本是常态。但是,八月十三过中秋节的却是凤毛鳞角、鲜为人知了。那是在我回故乡初中代课的2000年后,9月开学后不久,一年一度的中秋佳节,驾着凉爽的山风款款而来。农历八月十二的下午,正好上最后一节课,有几个家在杨村玉坑的男女生要请假回家,说是明天过节。我当时很纳闷,不是还有几天过中秋节么?事后询问了学生家长才知原诿。另据《杨村史话》载:“1948年(农历)8月13日,国民党反动派洗劫了玉坑村(另据家长讲述:是盘据在龙南的国民党军为了剿灭玉坑游击队而釆取的军事行动),村民被迫外逃,全村闭火绝烟一个月,猪牛米谷,全被抢尽。为使后人铭记这段苦难历史,村民决议,将本村的中秋节改为每年农历八月十三日,自1949年起延续至今。留有歌谣:杨村东水有玉坑,永崽永孙传名声。八月十三遭了难,八月十五过十三。”

  鉴往知今。玉坑村民将传统的八月十五中秋佳节,改成八月十三来庆祝,成为一种别样风情来传习――一个值得纪念的光荣传统节日,意义非凡。其用意和目的很明显,一是让后代记牢这个不幸的历史劫难,加深对反动派的刻骨痛恨;二是庆幸游击队员们转危为安,好在村民预先转移出去了,只是各家财物遭受了不同程度的损失,是不幸之中的万幸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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