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腊露凝香藏岁月:杨村霉豆腐饼里的烟火与传承

作者:蔡海峰  发布时间:2020-7-1 10:58:56

   在杨村,客家先民扎根千年,将山野馈赠与生活智慧揉进三餐四季,沉淀出诸多风味绵长的特色美食。其中,霉豆腐饼无疑是最具烟火底色的一味,它藏着客家人勤俭持家的处世哲学,裹着山间岁月的温润肌理,更像一位历经风霜却风韵不减的客家妇人,看似带着时光雕琢的质朴模样,细品之下满是温柔醇厚的滋味,藏着道不尽的生活深情,成为刻在杨村人骨子里的味觉乡愁。

   杨村人逢年过节有磨豆腐的习俗,早已融入日常肌理,尤其到了岁末,家家户户磨豆腐过年,石磨转动不停,白润的豆浆凝结成嫩豆腐,滋养着冬日的烟火气息,而磨豆腐余下的豆渣,本是寻常废料,却在客家人的巧思里焕发新生,成了霉豆腐饼的最初模样。将细腻的豆渣收拢,置于温暖湿润的容器中遮盖妥当,任其自然发酵霉变,待豆渣裹上一层均匀的白霉,便到了风味成型的关键一步。此时加入适量食盐锁鲜,撒入研磨细碎的五香粉增香,拌入红亮的辣椒粉添韵,再揉入细腻的糯米粉塑形,双手反复揉搓间,豆渣与调料充分交融,捏成一个个圆润厚实的圆饼,整齐码进竹篮里晾晒,故称豆腐饼。

   晴日里,竹篮置于庭院通风处,阳光缓缓浸润饼身,带走多余水分,留存下食材本真的鲜香;更妙的是夜晚不将竹篮收归屋内,任清冽的露水悄然滴落,浸润每一寸饼体,让露水的清甜与豆渣的醇厚、调料的鲜香慢慢融合,这一步是杨村人世代相传的秘诀,少了露水的滋养,豆腐饼便少了那份独有的腊香温润,口感也会失了几分软糯绵长。待豆腐饼晒至表皮微干、内里紧实,便收入陶缸密封储存,陶缸隔绝潮气,让风味在时光里慢慢沉淀,越存越醇厚,等想吃时取出一个,切片蒸熟淋上少许花生油,热油裹着饼香滋滋作响,简单的做法里,藏着最纯粹的美味。若在切片的豆腐饼上铺上几片自家熏制的“三层楼”腊肉,蒸制时腊肉的烟熏香与豆腐饼的醇鲜相互渗透,油脂缓缓渗入饼体,一口下去咸香交织、肥润不腻,风味更添几分厚重,每一口都是山野与时光馈赠的极致鲜香。

   初遇杨村豆腐饼的人,多半会被它表面淡淡的霉香劝退,可一旦入口,便会被那份醇厚鲜香征服。刚蒸熟的豆腐饼,表皮带着微微的韧劲,内里软糯细腻,咸香中裹着五香粉的温润、辣椒粉的微辛,还有露水与阳光沉淀的清润,细细咀嚼,鲜香在舌尖蔓延,越嚼越有滋味,那独特的香气不张扬却很绵长,仿佛能穿透街巷,飘向远方,难怪杨村人总说这香味能十里飘香,如今想来,依旧让人忍不住垂涎。

   在七八十年代的杨村,豆腐饼是家家户户餐桌上的“品牌菜”,更是生活里不可或缺的味觉支撑。那时学生住校求学,行囊里总会装着一瓶蒸好的豆腐饼,课间加热便能下饭,简单一口便驱散求学的孤寂;大人外出做工谋生,行囊中也少不了它的身影,蒸热后配着糙米饭,便能慰藉劳作的疲惫,一口豆腐饼下肚,饱腹感与幸福感一同涌上心头。物资匮乏的年代里,豆腐饼耐储存、易携带、味鲜香,成了杨村人外出奔波时最可靠的饮食伙伴,一片小小的豆腐饼,承载着家庭的牵挂,也支撑着无数人前行的脚步,是那个年代里最温暖的味觉记忆。

   这枚小小的豆腐饼,早已超越了食物本身的意义,深深扎根于杨村客家文化与饮食文化的土壤之中。客家人南迁千年,在艰苦的环境中坚守勤俭持家的美德,将废料变美食的豆腐饼,正是这种美德的生动体现;而其制作过程中的耐心等待、遵循自然,又藏着客家人顺应时节、敬畏自然的生活智慧,每一步工序都延续着客家先民的生活经验,代代相传不曾间断。作为杨村饮食文化的重要符号,豆腐饼与客家酿豆腐、板盖丸、杨村米酒等美食一同,构成了杨村客家饮食的独特谱系,它没有精致的摆盘,没有繁杂的做法,却以最质朴的模样,承载着客家文化的精神内核,让杨杨饮食文化在烟火流转中愈发鲜活。

   如今岁月流转,生活条件日渐富足,杨村人的餐桌上多了各式佳肴,可豆腐饼依旧占据着重要位置,它不再是物资匮乏时的无奈之选,而是成了唤醒乡愁、传承文化的味觉载体。每逢佳节,长辈依旧会亲手制作豆腐饼,看着后辈吃得津津有味,便会念叨起过去的岁月,那些关于求学、做工、家庭的故事,随着豆腐饼的香气缓缓流淌,让年轻一代在味觉中读懂先辈的生活不易,传承客家人的处世智慧。

   杨村豆腐饼,这枚浸着阳光与露水、藏着岁月与深情的美食,恰似风韵犹存的客家妇人,历经时光洗礼却愈发温润动人。它闻之质朴,食之鲜香,藏着杨村人的烟火日常,映着客家文化的深厚底蕴,在岁月长河中静静散发着独特魅力,让客家风味与山间烟火,一同在时光里绽放永恒光彩,成为杨村最动人的味觉名片,也成为代代相传的文化印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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