明正德年间,王阳明驻节南赣期间,在杨村推行教化、整饬民风的同时,将“孝亲敬老”作为“致良知”的重要实践,以儒家伦理结合客家传统,构建起一套兼具制度保障与文化引领的养老体系。这场发生在赣南边陲的敬老革新,不仅让白发长者得享尊荣,更使“老吾老以及人之老”的理念深植山民之心,开创了边地养老文化的新纪元。
一、乡约立制:从“祖训相传”到“礼法共守”的养老规范
王阳明深知“敬老需有章,养老需有制”,在《太平堡乡约》中专设“孝老条规”,将客家“崇祖敬宗”的传统升格为制度化的养老准则。条款规定: “凡家有六十以上老者,子孙需每日问安,月具酒肉;七十以上者,免其劳役,里正需每月探视;八十以上者,报官备案,岁给米帛。”更创造性地将养老与“良知”挂钩:“事亲不孝者,虽富不贵,不得入乡约贤达之列。”
为确保制度落地,他在书院设立“养老司”,命德高望重的乡绅与书院学子共同执掌,负责巡查各村养老情况。某次,杨村赖氏子弟因嫌弃老父耳聋而疏于照料,“养老司”得知后,将其召至书院“明德堂”,令其诵读《孝经》并聆听老父年轻时护佑乡邻的往事,最终子弟痛哭悔悟,自此侍奉父亲无微不至。这种“以礼教化、以情动人”的惩戒方式,使乡约的养老条款真正入脑入心。
二、务实保障:从“宗族互助”到“社会共养”的体系创新
针对边地贫困、养老资源匮乏的现状,王阳明推行多项务实举措:
• 创设义仓养衰老:将新岭垦荒所得的部分粮食纳入“养老义仓”,规定“每石粮中提取三升,专济无依老人”,并制定《义仓管理法》,由老人代表与乡约共同监督,杜绝侵吞;
• 开辟“敬老田”:在各村划出公田,由村民轮流耕种,收成专门用于赡养独居老人,杨村徐氏宗族的“敬老田”碑文至今仍记载:“王大人教民,田有敬老,老有所食”;
• 推行“代役制”:允许家有高龄老人的青壮男丁,以缴纳一定粮食或参与公益劳动代替徭役,使子弟能留乡侍亲。
最具温情的是“老人宴”制度:每月初一,各村落需在祠堂举办“敬老宴”,由书院学子奉茶侍膳,孩童表演山歌,让老人感受尊崇。某次宴会上,一位百岁老人感慨:“此生历经三朝,唯有王大人来了,山里的老人也能吃上热乎的‘公家饭’。”
三、文化引领:从“私德修养”到“公德弘扬”的价值升华
王阳明将敬老养老视为“致良知”的具体实践,通过多重文化载体强化社会认同:
• 书院开设“孝亲课”:以《二十四孝》结合客家孝亲故事授课,命学子撰写“侍亲日记”,优秀者刻于书院“孝亲墙”;
• 创作《敬老山歌》:将养老条规编成“过山溜”调,如“爹娘养儿霜染鬓,不敬父母敬何人”,由孩童传唱于山野;
• 评选“孝星家庭”:每岁由乡约推举孝亲典范,授予“良知孝亲匾”,赖氏家族因五代同堂、孝行卓著,获王阳明亲题“孝德流芳”匾额,至今仍悬于祠堂。
这种文化浸润产生了显著成效:杨村出现“未及六十而预养亲”的新风,青年主动为父母分忧;宗族间攀比孝行而非财富,某富户曾想以千金换取“孝星”称号,被王阳明婉拒:“孝在心,不在金。”此后富户痛改前非,真真切切侍奉寡母,终获乡邻认可。
四、遗泽绵长:穿越世纪的孝文化基因
王阳明的敬老实践,为杨村乃至赣粤客家地区注入了持久的孝文化基因。太平堡的老人从此拥有了制度化的保障,更获得了精神上的尊严——他们成为乡约的宣讲者、传统的传承者,甚至在家族议事中拥有“一言定夺”的权威。这种“敬老—重智—传德”的良性循环,使边地山乡的社会治理成本大幅降低,民风因孝道兴盛而愈发醇厚。
四百多年后的今天,杨村仍保留着“九月九敬老节”的传统,客家围屋中“晨昏定省”的礼仪、“寿宴必请乡老”的习俗,皆可追溯至王阳明时期。当地赖氏、徐氏等宗族的族谱中,“遵王大人养老约”的条款至今清晰可辨,成为维系家族伦理的重要准则。那座横跨太平江的太平桥畔,至今矗立着一块“孝亲碑”,碑文中“良知在,则孝道存;孝道存,则太平至”的字句,正是王阳明留给这片土地最珍贵的精神遗产——它让敬老养老不仅是一种道德义务,更成为每个人“致良知”的生命实践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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