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年冬季,我还在读小学,金黄的晚稻刚刚收割完毕。每当下午放学,我和弟弟便肩负起一项特殊的任务——带着家里的鸡去田野放风。
那天下午放学回家,太阳刚落下,我像往常一样,拿来鸡笼一边赶鸡进,一边吩咐弟弟多带些蕃薯。很快就准备就绪,带着弟弟挑着鸡担,踏上了去田野的小路。到达河对面的叶屋段,我们小心翼翼地将鸡放出笼子。出笼的鸡似乎早已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,一落地便争先恐后地奔散到田间,自由地寻觅着残留的稻谷,它们舒展开的羽毛在夕阳的照耀下闪烁着金色的光芒。
稻田里脚下的泥土因为刚收割完稻谷而显得松软,我们的脚步在土地上留下浅浅的印记。
我和弟弟则在一旁找来一堆稻秆,点起篝火取暖。火光跳跃着,像一群姑娘翩翩起舞的裙裾飘来飘去,火苗映红了我们的脸庞,温暖了我们的心房。火堆旁,烟雾缭绕,我们烤着火,不时有稻谷被烤成爆米花,从稻秆中蹦跳出来,那带着一丝丝香气的爆米花,我们捡来吃得津津有味。
这时,弟弟从口袋里掏出带来的蕃薯,我们小心翼翼地将它们放入稻秆火烧堆里烘烤。不一会儿,蕃薯的皮已经烤得微微焦黑,露出了里面金黄的肉质。蕃薯的香味随着热气慢慢升腾,弥漫在空气中,与田野的清新气息交织在一起,令人垂涎欲滴。烤熟的蕃薯又软又甜,我们一边烤着火,一边吃得津津有味,嘴角沾满了蕃薯的糖汁,肚子也变得圆滚滚的。
这时弟弟的鼻涕被寒风刮得流了出来,他一边剥着烧焦的蕃薯皮,一边用墨黑的手擦拭鼻涕。他擦鼻涕很特别,习惯用手从嘴巴顺着鼻子往额头上擦去,手里的炭灰沫混杂着鼻涕在额头上风干后,泛起一层厚厚的黑色鼻腊,火光照耀下,像是《西游记》中牛魔王额头上的驱邪镜,闪着幽光。
吃饱蕃薯后,身体也暖和了起来。这时,我们发现很多小鸟也飞来田野寻找食物,它们有的在空中盘旋,有的站在田埂上,“叽叽喳喳”地叫着,仿佛在讨论着今晚的栖息之所。这时我注意到田埂的坎头上有很多老鼠洞,洞口周围还有新翻过的泥土,我就知道老鼠刚进出洞口没多久,便心生一计,对弟弟说:“你看,那些鸟洞,刚才的鸟儿肯定住在里面。”
我怂恿弟弟伸手进去搜一搜,其实我心里最清楚,那是鼠洞,我自己不敢伸手去搜,怕被老鼠咬,或怕洞里藏有过冬的蛇。而弟弟却初生牛犊不畏虎,他瞪大了好奇的眼睛,勇敢地伸进手去搜了起来。我心里佩服弟弟的胆量,口中也暗暗的低喃着“傻逼”。这时他的鼻涕又流了出来,他一边将鼻涕往鼻里面吸着,一边抽出鼠洞里的手擦拭着,擦完再次将手伸入鼠洞。他的小手在洞口里仔细的摸索着,泥土沾满了他的袖口,但最终发现里面什么都没有。
夜色渐渐降临,田野里的寒风愈发刺骨。这时,鸡也已经吃饱,我们开始将它们赶进鸡笼。我和弟弟一人挥舞着鸡笼门赶鸡,一人拿着鸡笼把笼口对着鸡,配合得十分默契。这些鸡似乎也感受到要归家了,乖乖地进了笼子。不一会儿,全部鸡都被我们顺利地赶进了笼子。
我与弟弟相互拍干净对方身上碎稻草和烟灰,挑起鸡笼,我们回家了。夕阳的余晖洒在田野上,映照出我们欢快的身影。那段时间,虽然简朴,却充满了快乐。如今回想起来,那段带着弟弟去田野放鸡的时光,依旧温暖如初,每一个细节都如同昨日般清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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